森之祭*****
「你那樣是拿不起來的喔。」
梓淨抬起頭，不遠處有個外表大概五、六歲左右的孩子蹲著盯著他瞧。
「精靈？」
「啊？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孩子掃興地輕闔雙眼，再次張開時已經變成專屬精靈的銀色雙眸，全身也發出淡淡的銀光。「雖然才剛剛學會模仿人類，但是我還算很有自信呢⋯⋯」
「不是啊！這裡是精靈森林，而且再過不久就要舉行森之祭，誰會猜不到這時候在森林碰到的不是精靈？」
「這可說不定喔？搞不好有人會跟著我們一起參加完森之祭都還沒察覺四周都是精靈？」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那個人絕對是個笨蛋。」
「如果有這樣的人類存在，我很想認識他呢。」孩子笑彎了眼，紅潤的雙頰上有兩個酒窩。
梓淨盯著孩子的笑容一會才回過神，雖然聽說過精靈不可思議的氛圍，但實際碰到才知道為什麼精靈受眾神偏愛。「不跟你說了，我現在有點忙。」
再次悶下頭，梓淨撥開交雜在地面的枝椏，向著亮著銀色光芒的圓點伸出手，但是卻什麼也沒碰到。
明明眼睛看起來已經摸到了，手指上卻沒有任何感覺。
「不是說了嗎，你那樣是拿不起來的。」孩子彎著甜甜的笑容，語氣分不出是好意還是譏笑。
「那你說要怎麼辦啊！不要只在旁邊說些風涼話啊！」再過不久森之祭就要開始，精靈森林裡海瀰漫著霧氣，雖然姊姊說她會處理好，但事情是他搞出來的不能不做些什麼。
不安、焦慮還要害怕混雜之下梓淨不禁對眼前的孩子大吼。
真是太窩囊了。
「所以我們不是來了嗎？」沒有受梓淨的語氣影響，孩子依然保持著笑容。
「『我們』？」
「嗯！」用力地點頭，孩子從樹後面拉出另一個看起來大概四、五歲的小孩，哭喪著臉怯懦懦地拉著年紀稍長的孩子的衣服下擺。「我是楓，他是凐，梓家姊姊讓我們來幫你。」
楓愉快地看著梓淨在提到姊姊後就鬆口氣般眼眶泛紅，然後再裝沒事一樣擦拭眼角。
「既、既然是姊姊要你來幫我，那你跟我說是要怎麼樣才能拿得起來？」努力不讓聲音透出哽咽，梓淨握緊雙手向外表明顯比他還小的楓問道，「再不快點森之祭就要開始了。」
而且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村民被森林吸引，走進森林後，消失在霧氣之中。
楓撐著膝蓋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沾到泥土的衣服下襬，確認凐也站起身子後，朝人類少年的方向走去。
步伐輕巧地跳過枝幹亂竄的地面，跟在楓後面身材更為嬌小的凐即使抓著楓的衣服，也順利地緊跟在楓的身後。
梓淨看著楓沒一會就來到他的面前，對著他剛才想抓卻碰不到的光點伸長了手。
楓稚嫩的手停在離光點還有些距離的地方，他專注地注視眼前的雪白圓點，收起伸長的手掌，再次打開時遺落在枝椏間的光點已經變成了透明的雪花。歪著頭，楓看向在一旁看傻了眼的梓淨，「這樣就拿得起來了喔。」
梓淨不可思議地看著結晶成雪花的銀色光點，他再次嘗試伸手去拿，這次毫無障礙地碰到了透明冰晶。
「啊！是楓葉——」他仔細端詳握在手中的透明雪花，是片楓葉形狀的結晶。
「漂亮吧！」雙手叉腰，楓得意地抬起頭。
「嗯。」梓淨失神地盯著手中冰晶，與之前的冰球一樣沒有半點融化的跡象，不同的是冰球會散發出扎人的冷氣，現在手中的楓葉結晶卻散發出秋日午後的和緩氣氛。
突然，從森林深處再次傳來歌聲。
「啊——森之歌。」梓淨被歌聲吸引，往森林深處望去。
梓淨沒注意到，在歌聲傳來的同時，凐不安地拉了拉楓的衣服。楓低下頭對著凐露出一個要對方安心的笑容，然後往森林中的某處望去。
又有人類闖進來了。
森之祭是屬於精靈的。森林不會允許人類擅自闖入打擾精靈的祭典，霧氣會藏起人類的蹤跡，讓他們漫無目的，沒有期限地困在森林之中。
楓看向人類少年手中的冰晶，微乎其微地皺起眉頭。
霰還真是壞心。
然後他與梓淨對上視線，習慣性地揚起笑容，楓開口說道：「那我們趕快去找剩下的碎片吧！」
「啊！」
眼前的人類少年似乎在某方面過於認真，人類闖入的問題明明交給梓家姊姊負責就好，卻還是跑進森林裡想要彌補結界。可是卻又似乎在哪邊過於散漫，在這種狀況下竟然還可以忘記他們現在的目的。
果然人類很有趣，哪一天他也要更近距離觀察他們。看著從森之歌裡回過神的人類少年，楓靜靜地瞇細了雙眼。
「剩下的要快點找到才行。」梓淨說著就要邁出步伐，但楓和凐卻擋在他的前面，「你們這樣我沒辦法找，可以借過一下嗎？」
看著梓淨困擾的表情，楓微微傾過頭，「你這樣找太慢了，我可不想要錯過森之祭。」
「所以我才要趕快去找啊！」
完全不理會梓淨著急的心情，楓把手放在一旁的凐的背後，像在介紹自家的寶貝一樣自豪地抬頭說道：「他是凐喔！」
「什麼？」
「⋯⋯」
假裝沒察覺被自己推向前的凐的身體因為緊張微微僵硬，楓繼續開口，「只要是在森林裡，就沒有凐找不到的東西！」
「那——」聽著楓的話，梓淨興奮地低下頭正要拜託對方趕快幫忙找不合時節之物的碎片，卻看到比他們倆都還矮小的凐正緊張地抿緊雙唇，鼻頭還微微發紅，視線硬是沒跟他對在一起。
「⋯⋯」
「還是⋯⋯」梓淨正猶豫著不要勉強明顯還小的孩子，可是想到正在幫他善後的姊姊後又把話吞下，他低下頭，對著身高不到他腰際的凐細聲說道，「拜託了——請幫我找不合時節之物的碎片。」
「⋯⋯」
楓看著人類少年，輕柔地揉了揉凐的銀色頭頂，他揚著笑容對上因為不滿頭髮被弄亂而抬起頭的凐的臉。因為第一次面對人類而感到不自在，既緊張且膽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放心，有我在。」
伸手揮掉楓放在他頭上的手，凐撇過臉，「我才沒害怕。」
拉起湮的手，假裝沒察覺到比他還小的手正在微微顫抖，楓歪著頭向凐問道，「下一個碎片在哪呢？」
下意識抓緊楓的手，凐細細感覺森林裡的各種力量。一旁的楓散發著秋季午後，微熱的太陽照射下的和煦氣氛。旁邊盯著他看的人類少年則讓森林有些騷動，雖然是梓家，但是還沒被森林承認，在森林裡突兀地像不和諧音。不過還可以忍受，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在遠處被森林吞噬掉的人類們，像是黑夜裡的尖叫聲，或是翻轉的大腦讓他想遮起雙耳與雙眼，斷絕與外界的連結，躲進森林深處。
輕微地搖了搖頭，現在他要做的應該是協助那個人類少年，趕走其他人類，然後與楓去參加森之祭。
「在那邊。」
在一小段沈默後，凐用另一隻沒和楓牽著的手指向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梓淨立刻反應過來，衝上前翻開堆積著的枯枝。
長得跟剛剛看到的光點一模一樣的銀色原點出現在眼前，梓淨直覺地伸手想要撈起，這次也一樣感覺像是碰到，但是手卻沒有撈到任何物體。
楓慢慢地靠近跪坐在地的梓淨，他向不合時節之物的碎片伸出空著的手，愉快地開口說道，「我們趕快完成吧！」
我很喜歡小鬼楓，寫起來很愉快。但仔細想想，裡面最不能相信的角色就是楓了。
梓淨是個好孩子，不過沒有很聰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