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祭****
「所以，剛剛說的森林吃人是什麼意思？」
梓豫看著拉著自己一逕往森林裡前進的楓的背影，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從字面上想像，難道森林會長出四肢，從地面上爬起，邊唱著歌邊往村莊那邊覓食嗎？
「這樣的話，被森林吃掉的人會跑去哪裡？然後又是在哪裡被消化？而且森林也會排——」
「不管你想的是什麼，絕對不是那樣！」
堵住梓豫的想像，凐無法忍受自己居住的森林被人類少年想成什麼樣子。
「說的是呢⋯⋯被吃下去的人類跑去哪了呢？森林是不是會排洩啊？」但很遺憾地，凐無法阻止同鄉的精靈青年把話說出來。
雖然是自己開啟的話題，但直覺不該繼續在排泄的話題上打轉，梓豫決定專注在自己最在意的問題，「——所以森林真的把人吃掉了嗎？」
「說起來，你不會感到害怕嗎？我們就在聽說會吃人的森林裡。」無視來自凐的冰冷目光，楓愉快地揚起嘴角，眼前的少年實在不知道是大膽還是少根筋，或是對方就是這麼信任他們？
「欸？我們也會被吃嗎？」
嗯，是什麼時候也沒想。畢竟對方是即使跟著他們參加了森之祭後，也仍然沒發現他們就是他在找的精靈，而剛剛參與的祭典就是傳說中的精靈祭典的人類少年。
「豫，你有把不合時節之物放入森林裡對吧？」
「你是說那個雪球嗎？」梓豫回想大概是一個月前出現在門口的雪球，即使在盛夏中依然沒半點融化的跡象，「那個很漂亮呢。」
「欸？跟我的楓葉比起來呢？」
「什麼？」
「去年的楓葉啊？不漂亮嗎？」
「啊——比起去年的，我更喜歡今年的不合時節之物。」
「天啊，真是不敢相信！」
一陣驚嘆後，牽著他往前走的青年不再回頭看他，嘴邊還不斷碎念著什麼，只是在傳到他耳邊之前就被環繞在四周的霧氣吞沒。
少年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森林裡的霧氣變得更加濃厚了。
「楓？」梓豫嘗試叫喚背影若隱若現的青年，但對方似乎沒聽到，於是他只好轉頭看向走在他旁邊，表情一直很臭的另一個精靈，「凐？」
所以為什麼森林會吃人啦？
察覺到旁邊傳來的視線，凐嘆了一口氣，「森之祭是眾神與世界最接近的日子，然後森之歌是⋯⋯」
「神的祝福。」少年還記得爺爺的叨念。
「對。所以越接近森之祭的日子，森林就越被祝福填滿。這對於人類來說，似乎是很有吸引力的事情。」
「不過大家都說越接近森之祭，越不想靠近森林。」
「那是因為有結界，不合時節之物的出現表示森之祭要到了，再經由梓家的手完成森林的結界，這樣就沒有人類想靠近森林了。」
一般來說。
凐默默地看著歪著頭似乎在思考的少年，即使是梓家的人，如果不是受邀的家主也沒有人會想跑進森林，但眼前這個人類少年在去年卻自己闖進森林裡。
「這樣的話，為什麼會有人類被吃掉？」仔細想想，確實在接近森之祭時，沒有人會靠近森林。而且他也聽村裡的大家說過，雖然平常不會靠近森林，但到了森林唱歌的季節時，他們更不想接近森林。「明明都沒有人想靠近森林啊。」
「那是因為⋯⋯」
「而且森林到底要怎麼吃人啦！森林又沒有嘴巴！」
凐傻眼地看著憤憤地說出這話的人類少年，對方一臉認真地皺起眉頭，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
「哈哈哈哈！」雖然只聽到聲音，但楓相信梓豫是真心在為這個問題困擾。
被前方突然傳來的爽朗笑聲嚇到，梓豫瞪著精靈青年笑到不斷顫抖地背影，才要出聲抱怨時，話語就再次傳來。
「是這些霧氣喔！」
「什麼？」
「被森林吸引來的人類，會被圍繞在森林裡的霧氣吞噬。」
「欸？那我們沒事吧？」
「豫，今年是你把不合時節之物放進森林對吧？」
「你說那個雪球嗎？」
「那個啊，只要有點碰撞到就可能會碎掉或是開始融化。」
「欸？」聽到楓的話，梓豫趕緊回想自己有沒有安全地完成任務，然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刷白，呆站在原地。
「只要不合時節之物有損毀，結界就可能不完整，人類就可能被森林吸引，然後就這樣被森林吃掉！」青年邊說邊回過頭張大嘴露出牙齒，另一隻手還舉起擺出猛獸攻擊的姿勢。但是人類少年的反應卻跟他預想的不同，原本興奮高舉的手也尷尬地僵在原地，「欸？豫你怎麼了嗎？」
「怎麼辦啊？我丟出去了⋯⋯」第一次自己執行放置不合時節之物的任務，然後他很興奮地不小心把雪球丟了出去，一旁的爺爺看到只唸了幾句，所以他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但是——
「不過，沒感覺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啊？」
村裡的大家一樣都不想靠近森林，沒聽說有任何人跑進森林裡。
「咦？」與預想的不同，楓難得垂下嘴角，困惑地看向凐。
「今年的結界沒有任何問題。」嘆了口氣，凐淡淡地開口，「這幾年間霰也有點變化。」
「什麼意思？」
「⋯⋯」
「霰不討厭人類了？」
被楓盯著看，凐再次嘆口氣，他避開楓的視線，刻意撇過頭說道：「不只那樣。」
望著似乎不太想說太多的凐，楓眨了眨眼，注意到呆呆地看著他的梓豫，然後似乎察覺到什麼般睜大了雙眼，「——什麼時候的事？」
凐也跟著楓的視線看向人類少年，或者說他們是藉由人類少年看到了另一位今年沒參加祭典的人類長者。想起對方為何不知道這件事，凐悶悶地回道，「就在你跑出去跟關禁閉的時候。」
裝作沒聽出凐口氣中的責怪，楓沒想到在他偷跑出去森林和被懲罰時竟然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他突然有點後悔跑出森林混入人類世界了。「啊哈——」
梓豫看著半掩在白霧中的楓笑容，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惡寒。「楓？」
「嗯？」雖然真的只有一點後悔。
「所以結界？」
「啊——凐說沒事的話那就沒有問題。」
「確定？」
「嗯！」楓揚起更燦爛的笑容敷衍地回覆，比起人類會不會被森林吃掉，他現在有更好奇的事情，「說起來，豫，你是梓家姊姊的孫子？」
「梓家姊姊？」
「現在家主的姊姊。」凐無奈地補充道。
「是啊，怎麼了？」
「沒事！」踏著愉快的腳步，楓沒想到那時碰到的人類少年竟然會帶給他這麼大的驚喜。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